通過商標侵權案分析商標在先使用抗辯的構成要件,有證據證明,被訴侵權行為人早在權利商標申請注冊及使用前就已經在相同或類似商品上使用與權利商標相同或近似標識,且該使用行為具有持續性,并使得該標識已經具有一定影響的情況下,在先使用人可以在原先的使用范圍內繼續使用該未注冊商標,而不應被認定構成商標侵權.

 

    【案號】

 

    (2019)閩01民初2419號

 

    (2022)閩民終208號

 

    【裁判要旨】

 

    有證據證明，被訴侵權行為人早在權利商標申請注冊及使用前就已經在相同或類似商品上使用與權利商標相同或近似標識，且該使用行為具有持續性，并使得該標識已經具有一定影響的情況下，在先使用人可以在原先的使用范圍內繼續使用該未注冊商標，而不應被認定構成商標侵權。

 

    【案情簡介】

 

    原告阿依博食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阿依博公司）為第8542616號“深海”字樣商標所有人，核準商品包括29號海藻等。商標注冊日期2012年9月14日，被告福州海林食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海林公司）在其四款紫菜產品的外包裝上標有“深海紫菜”字樣，并使用被告自有商標“海之林””和“金海林”。阿依博公司訴稱，海林公司在同一產品的外包裝上突出使用與其商標相同的“深海”標識，構成商標侵權。海林公司辯稱，阿依博公司是惡意搶注商標，其使用“深海”一詞是對產品特性的描述性合法使用，且其在2002年之前就已經使用過“深海”一詞，屬于現有技術。使用不構成商標侵權。

 

    福州市中級人民法院認為，阿依博公司的商標目前在有效期內，應受法律保護。海林公司在其銷售的兩款海藻產品的外包裝上顯眼地使用了“深海”字樣，容易造成混淆，應認定構成商標侵權。據此，一審法院責令海林公司停止侵權并賠償損失。海林公司不服一審判決提起上訴。

 

    福建省高級人民法院認為，海林公司在本案中提供的證據足以證明其早在2002年就開始生產、銷售帶有“深海”字樣的紫菜產品。“深海”成為具有一定影響的標志，海林公司不超出原使用范圍。因此，海林公司的在先使用抗辯成立。據此，撤銷原判，改判，駁回阿依博公司的全部訴訟請求。

 

    【法官評析】

 

    商標權人注冊商標的目的是為了防止他人搭便車，通過法律手段保護其合法的商業信譽。一般情況下，商標權人依法注冊商標后，其他人不得再在相同或者類似商品上使用與其注冊商標相同或者近似的商標，否則構成商標侵權。但如果在商標注冊前，他人善意在相同或類似商品上使用了與注冊商標相同或近似的商標，自然不屬于對后注冊商標中商譽的不當使用。，與名牌無關。.雖然在注冊商標投入使用并實際發揮了商品來源識別功能后，他人在原有范圍內繼續使用確實可能引起消費者的混淆，但商標權人應當容忍這種使用，否則，將剝奪前用戶通過誠實經營積累的商譽，對前用戶不公平，也違反了商標法的立法目的。我國商標法在2013年修訂時引入了在先使用抗辯制度。該法第五十九條第三款規定：“商標注冊人申請商標注冊前，他人已經在同一產品或者類似產品之前注冊過商標。商標注冊。使用與注冊商標相同或者近似并具有一定影響的商標的，注冊商標權人無權禁止使用人在原使用范圍內繼續使用該商標，但可以要求其附加適當的區別標志。”從字面上理解，在先使用抗辯必須滿足以下條件：第一，在先商標使用人使用與商標注冊人在先注冊商標相同或者近似的商標；第二，在先用戶的使用使得該未注冊商標具有一定的知名度，相關公眾對該商標標識與所使用的商品或服務有相應的聯系；第三，在先用戶在原使用范圍內使用該商標.

 

    關于如何界定在先使用的性質，最高人民法院在相關案件中認為，商標法第五十九條第三款規定的內容是基于具體情況對在先使用人不侵權的抗辯。關于在先使用的構成要件，由于商標法的規定較為原則性，在具體適用上存在一定爭議。爭議主要圍繞如何把握“一定影響”和“原始使用范圍”兩個要素的問題展開。

 

    對未注冊商標進行保護的目的就在于保護在先使用人對未注冊商標享有的商譽，所以要求該商標具有一定的影響，具有一定的知名度。《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商標授權確權行政案件若干問題的規定》第二十三條第二款規定：“在先使用人舉證證明其在先商標有一定的持續使用時間、區域、銷售量或者廣告宣傳的，人民法院可以認定為有一定影響。”從法律體系的完整性和一致性解釋出發，前述司法解釋的規定在在先使用抗辯的認定中可以參照適用。故在具體案件中，在先使用人能夠證明其在先商標有一定的持續使用時間、區域、銷售量或者廣告宣傳的，屬于商標法第五十九條第三款中在先使用有一定影響的商標。另外，根據司法實踐，“有一定影響”是在一定或者特定的地區具有知名度和影響力，而不是全國性的普遍知名，對“一定影響”標準不能提出過高要求。正是因為地域限制才會出現善意不知他人未注冊商標在先使用的情況，但是這種地域限制不應過度放大，限制在與在后主體經營范圍無交叉的當地相關市場即可。

 

    關于“原始使用范圍”的含義，商標法和司法解釋也沒有明確規定，需要結合商標法的基本原則和該條款的立法目的來理解。作為商業標志，商標的價值來源于其在商業活動中的實際使用。通過前用戶的操作，商標帶有一定的商譽，在商標標識與產品之間建立牢固的聯系。這種通過使用產生的商譽以及標志與產品之間的聯系是合法的，需要受到保護。判定涉及兩個條件：“原”指的是哪個時間點？“范圍”是從什么角度定義的？一般而言，在知道申請或使用在后注冊商標的事實之前的使用范圍屬于“原”。范圍和時間點為在后注冊商標初審公告之日。地理范圍是指先前使用商標的“影響”或商譽所涵蓋的地理范圍，先前使用人不得將商標的使用擴展到該地理范圍之外。在北京知識產權法院審理的啟航考校訴啟航公司商標侵權案中，兩種解釋方式的適用值得借鑒：一是目的解釋方式的適用。在本案中，法院認定在先用戶的后續使用受“在先用戶”和在先授權的“許可用戶”的約束；“商標”和“商品或服務”應與先前使用的商標和商品或服務“相同”或“基本相同”；但是，使用規模不受先前使用規模的限制。對于使用規模的確定，法官根據該條款的立法目的、商標本身的特點以及經營活動的特點，進行了綜合分析（目的解釋）。二是注重法律解釋制度。法院將爭議焦點歸納為適用我國現行商標法第59條第3款，但不限于法律本身，而是考慮了我國現行商標法、反不正當競爭法和相關正義。解釋性規定在論證過程中具有系統性，避免斷章取義和形式主義。

 

    具體到本案，有證據顯示海林公司自2002年開始就在其生產的紫菜產品的交易單據上、商品外包裝圖片上使用“深海紫菜”字樣。該持續性的使用行為已經使“深海”文字成為有一定影響的標識，且在阿一波公司的涉案商標獲得注冊后，海林公司對“深海”標識的使用并沒有超出原有使用范圍。另外，海林公司在紫菜產品的外包裝上還使用了其自有商標，可以視為附加了區別性標識，故海林公司關于在先使用的抗辯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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